技术研发 汽车行业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开发

 

　　●综述

　　“板凳”决定销量

　　在体育比赛中，坐在场外等待上场的替补阵容被称为“板凳”；板凳深度则用来指代替补阵容的实力，是在双方实力相近、主力阵容纠结中决定结果的关键。在中国汽车市场，“板凳”的规律同样适用——汽车的销量由产品满足市场需求的能力决定；无论自主品牌还是合资企业，在中国立足、储中国人才、为中国用心的产品研发中心正是“板凳”的制造者。

　　在中国，汽车企业设立的研发中心多依托总部或工厂而建，其中以北京、长三角和珠三角最为密集。北京地区汇集了本田、现代和通用汽车的研发中心，奥迪和奔驰据说也将在此设立技术中心。通用汽车、福特汽车、吉利汽车在长三角地区建设研发中心，通用汽车还在此建设了中国前瞻技术科研中心。珠三角地区则有丰田、广汽Honda、东风日产和比亚迪的研发中心。

　　比亚迪汽车和丰田汽车的研发中心相对另类。比亚迪汽车研发中心先后放弃了北京、上海两个基地，2008年才落户深圳；其电动车研发中心选择香港“入籍”，当是看中自由港的汇率、人才和技术设备优势。丰田汽车在中国建有三家技术中心，天津研发中心建于1998年，投资11亿日元；广州技术研究交流有限公司建于2004年底，员工仅8人；丰田汽车研发中心设于常熟，集用户反馈、质量验证、新能源研究、发动机研发和人才培养等功能于一身；其总投资达6.98亿美元，为车企建设研发中心投资之最。

　　回望2010年乘用车制造企业销量排名，位居前三的上海通用、上海大众、一汽-大众都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已投资建设研发中心；分别于1998年、1999年建设研发中心的丰田汽车、神龙汽车也能挤进前15名。例外者唯长安汽车——1995年即投资3亿元人民币建设长安汽车工程研究院，拥有学者3000，销量却不及一汽夏利。

　　造“板凳”者，得天下。

　　●讲述

　　通用全球平台上首位中国籍总工程师

　　卢晓不会炫耀自己的身高，但他可以为自己的工作骄傲。

　　今天，当大多数合资企业还在生产舶来品、进行产品改型时，卢晓已经成为泛亚汽车技术中心（通用汽车在华合资研发中心）中高级平台的总工程师，不但为中国消费者开发汽车，也为美国、韩国市场提供产品；不单做外观、内饰的设计，更要整车集成的研发——从已经成功投产的别克新君越、新君威，到即将面市的雪佛兰迈锐宝以及下一代雪佛兰Malibu的设计和开发，都由他掌舵。

　　从此，中国生产的汽车不但会有“中国制造”的标签，更会有“中国开发”的印记。

　　初入行——吃晕车药去上班

　　1996年，卢晓从上海汽车研究所调入上海金桥项目组——泛亚汽车技术中心的前期筹备团队工作。历经百里挑一的筛选成为潜在培养人才，于上个世纪分赴通用汽车位于欧洲、北美的研发中心接受培训。

　　在欧宝全球技术中心为期3个月的培训中，卢晓重点学习汽车试验、测试和数据采集，以支持上海通用首辆中高级轿车的投产。在Dudenhofen试验场，卢晓跟着欧宝的工程师学习道路测试，其中一个项目是20%的坡道试验。据卢晓回忆，那天坐在副驾位置上，眼看着车到了坡顶，下面突然没有路了；自己立刻脸色苍白、脑袋嗡嗡，人像傻掉了一样。后来才知道，其时不是没有路，只是道路的坡角变了，坐在车上的人感觉车开上了悬崖，下面就是深渊。卢晓说，德国工程师对此茫然无知，自己可是真被整惨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卢晓都是吃好晕车药才去上班。

　　虽然卢晓是以项目工程师的身份出现，但他既要制订计划、分析问题，还要领班开车、带队测试，以了解计划是否恰当，观察和监控车速、道路、载荷，及时调整参数。当年卢晓制定的车辆测试技术规范，很多今天仍在使用。

　　成长期——加入君越改款的“神仙会”

　　别克新世纪上市后，卢晓被调到新成立的项目管理部，先后参加了赛欧国产化、君威及君越的换型工作。卢晓说，他参加的老款君威换型项目，是泛亚汽车技术中心第一次将中高级车“改头换面”。

　　更改前灯、保险杠、塑料件的设计……对于10年前的中国汽车设计师来说，绝对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在老款君威的换型中，仅保险杠就做了无数轮，评审了四五次；没有人知道用户的需求，只好一次次推倒重来。

　　君威的改款还没有完成，君越的全新换代项目就已在泛亚启动，卢晓被调去负责前期项目研究。卢晓回忆说，君越改型的团队可以用“神仙会”形容。现在上海通用、泛亚汽车几乎所有的部门总监都在一个战壕里战斗，关在房间里考虑改款方案，每个部门在摸索中提出要求，最终实施的方案在后来多被证明考虑周详、行之有效。

　　2002年春节后，泛亚汽车与众多设计公司一起参与了君越项目的设计竞标，通用霍顿是最强劲的竞争对手。时任上海通用汽车总经理的陈虹力排众议，将君越改款的工作交给了泛亚。这件工作，令泛亚以及它的开发团队获得真正的提升，从此踏上汽车开发的道路。

　　挑重担——新君越提前12小时投产

　　虽然君越的换代获得成功，但上海通用汽车早已规划下一代全新的中高级平台。时任上海通用汽车总经理的陈虹决定，跟进新平台，泛亚参与全球同步研发。

　　从工程设计冻结、造型设计冻结到确认数模发布，都是关键的设计节点。而一次工程评审，令一向淡定的卢晓窝了火。那是一次全球虚拟评审，时任整车项目总监的武东海与卢晓恰好在德国出差，借用欧宝的虚拟中心参加评审会议。落地的巨幅屏幕上，北美的项目进度显示全绿、泛亚则有不少红色项。根据通用汽车的全球开发流程，绿色代表通过，红色则表示存在问题。由于新君越内饰与外形开发由中美双方分别执行，为开发过程中的争吵埋下隐患，面对这种情况，项目总监仍然保持客观公正，要求两方分别去修正解决。两周后，后续清单上的问题渐渐消失，但其影响直到开发后期才得以完全消除。

　　受到通用汽车破产保护的影响，通用汽车北美工厂重新开工前需要进行一系列精度修正、工艺调试工作。根据新君越的投产计划，中国较美国晚6个月投产，但新君越在中国的实际生产时间却戏剧性地较北美地区提前了整整12小时。

　　2010年初，通用汽车同意任命卢晓担任泛亚汽车技术中心中高级车平台的总工程师，统筹外形、内饰的开发，管理系统的集成、数据的标定，主导动力和传动系统的升级；为北美市场、韩国市场开发新品。此前，这个职务只由资深的外籍高管担任。

　　●讲述

　　搭建桥梁的汽车人

　　胡敏博士，通用汽车在中国的第一位尺寸专家、泛亚汽车技术中心车身外饰部尺寸工程经理。从赛欧国产化、君越大改型，到新赛欧、新GL8豪华商务车的自主研发，再到中高级车平台都有胡敏博士的身影和心血。胡敏博士的工作就是在一张白纸上划出规矩，在虚拟与现实间建造桥梁。她的成长经历、工作历程几乎就是中国汽车入世十年的缩影。

　　希望独立才迈入汽车圈

　　胡敏博士进入汽车行业的经历充满了偶然性。

　　胡敏家住湖北襄樊。在胡敏高考时，襄樊的好工作只有两个选择——武汉铁路局、东风汽车。胡敏的父母就在铁路系统工作。铁路对于胡敏是一件太熟悉的事情，她不想重复父母的社会关系、生活道路；填报志愿时，胡敏为自己确定了两个原则——留在父母身边、选择汽车专业。这样，胡敏选择了西安公路学院的车辆拖拉机专业。

　　四年后，胡敏以优秀的成绩保送研究生，研究电喷发动机。此后，胡敏转至上海交通大学车辆工程专业攻读博士学位。2000年，胡敏博士到泛亚汽车技术中心就职，在尺寸工程的领域，一干就是11年。

　　赛欧国产化是首个工作

　　进入泛亚，恰逢赛欧国产化进程如火如荼，胡敏博士负责的尺寸工程创下多个第一。虽然新赛欧由泛亚汽车自主开发，但老赛欧只是国产化。

　　胡敏博士说，当时做工作真是“纸上谈兵”，大多数工程人员没有开过车，甚至没有驾照；对于车辆的行驶性能、内饰精致、舒适便捷等主观感受全然没有了解，只能听另一些工程人员讲述开车的感受。直到2002年，胡敏博士考取了驾照；2004年，她买了自己的第一辆车。

　　赛欧国产化的进程中，胡敏博士负责尺寸工程——在数字模型进入制造环节前，进行公差控制。当时，无论是上海通用还是泛亚汽车技术中心，在尺寸工程方面都是空白，更不要谈赛欧从图纸到产品的进化。胡敏博士的工作就是在一张白纸上划出规矩，在虚拟与现实间建造桥梁。

　　胡敏博士入职时，泛亚还在宁桥路的老楼。胡敏博士从公司赶到上海图书馆查阅资料，乘车、乘地铁单程就要两个小时。正是胡敏博士和她的同事经历无数次辛劳的奔波与不眠之夜，赛欧于2001年6月成功上市。泛亚承担的开发任务获得成功。

　　君越精致化是一次飞跃

　　2002年至2005年是胡敏博士最“纠结”的时期，也是她与泛亚汽车实现飞跃的关键节点。

　　针对老君越的中期改款，上海通用汽车提出了“精致”化的开发目标。胡敏博士说，从数字图纸到大改型，当时几乎没有可以借鉴的案例；通用汽车虽然提供技术标准，但实践的过程并不清楚；引进软件做前期预测，但没有人知道哪个节点该做评审、哪个时间要做决定……一切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获得“精致”，工程人员就要了解哪些措施、哪些细节需要改进，代价几何。胡敏博士换上工作服、工作鞋，到车间一个一个工位去看、去测量大量数据；虽然胡敏博士认不全工人，但工人有了改进的设想、思路都会去找她一一讲清楚。最终，胡敏博士建立了精致与成本、效率的架构清单，对于改进细节的效果和代价可以心中有数。

　　胡敏博士说，自己对于老君越，完全是父母看孩子的心态。在街头碰到新车驶过，自己会眼前一亮；如果碰到车主，一定会去攀谈几句；心中的喜悦、车主的反馈都会与泛亚的同事们分享。

　　直到今天，胡敏博士都与她的博士生导师保持联系。对于她的老师，胡敏是个传奇——博士毕业十年后，从事工作仍与当年的研究方向相同，这样的人今天已是屈指可数。胡敏博士却说，自己乐在其中，觉得越来越有意思。